两人沿帝桥而行。

    顾婉清雀跃不已，身形始终环绕在徐泽身旁，宛如回到了曾经。

    但她又保持了距离。

    朋友般的距离。

    毕竟现在的她与徐泽，只是朋友嘛。

    “嘿嘿。”

    蓦地，顾婉清停住脚步，傻傻一笑。

    笑着笑着，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现实，然后……

    “我、我不是在做梦吧？”她又哭了。

    徐泽摇摇头，想了想，还是帮她褪去了脸上白纱。

    白纱下的容颜，仍旧足以让天地失色，但那双美眸中，却再无曾经的执着、怨念。

    她的如此模样，让徐泽一愣。

    徐泽不禁想起。

    不知多少年前，两人初次见面时。

    那时的顾婉清也是这般，虽容貌丑陋，但那双美眸中却灿若星辰，清澈去泉。

    因此，只是一眼，徐泽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子。

    “徐泽，‘生死前的绝望’是什么意思？”顾婉清又问。

    她记得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于帝路上时，徐泽曾说过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真正让你我分开，是生死前的绝望，以及你我那颗渐行渐远的心。”

    渐行渐远的心，这顾婉清能明白。

    毕竟上一世两人从成亲厮守，到她选择冷淡、远离，两人间那原本炙热的心，也在逐渐变冷，然后远离。

    但生死前的绝望？

    这顾婉清不知该作何理解。

    她隐隐感觉。

    这一点，或许只要再观看徐泽的一次记忆，她便能明白。但此刻的她，却有些等待不了。

    询问时，顾婉清直勾勾的看着徐泽。

    她有些惧怕，惧怕听到答案，却又鼓足勇气，不肯让自己的眼神退却半分。

    因为，这事真的很重要。

    闻言，徐泽先是眼神一暗，而后才看向帝桥的另一端，道：“过去的事就过去吧，如今我们需要做的是向前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顾婉清点头，并未选择追问。

    徐泽不想说，她不会勉强。如今的她也只能等证帝结束，再一次观看徐泽的记忆了。

    两人继续前行。

    帝桥很长，长到以两人的修为，竟是迟迟无法跨过。

    帝桥也很短，短到顾婉清还未说够、走够，便已抵达了目的地。

    两人看着前方的情形愣神。

    帝桥的另一端，竟是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世界以金光为天，祥云做地，周遭瑞兽腾飞，就宛如那云上仙境般，有着道不清，说不明的美轮美奂。

    置身于云间，徐泽和顾婉清同时远眺。

    两人不远处，两个古朴帝座悬浮在天际，正散发着如波浪般的帝威。

    而在两个帝座旁，则有一面古镜。

    古镜硕大，宛如天镜，其镜框雕龙琢凤，栩栩如生，其镜面如水似波，显现出众生身影。

    “此乃‘众生镜’，会将你们成帝影像投射世界，让你们受众生膜拜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若你们有想看的人，想看的物，这众生镜也能帮你们看到。”

    一道略显醉意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徐泽和顾婉清循声望去。

    只见古镜下，存有一座似祥云凝结的小岛。

    岛上一名青衫中年人正依靠在参天树下，右手持剑、左手饮酒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？”顾婉清眨眼。

    “你竟的不知道我？”中年人一愣，转而又笑道：“原来如此，天机帝宗联合了仙门那群老不死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顾婉清一愣。

    “天机帝宗虽以‘天机’为旨，但最终目的不过是想‘顺天机，入仙门’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仙门那群伪仙，自诩为仙域后裔，为重返仙域不择手段。”

    “想来，应是天机帝宗的当代人，受了那群伪仙的蛊惑吧？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数万年过去，这些人竟还不死心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，中年人再次看向顾婉清，怜悯道：“你不过是枚棋子。”

    顾婉清皱眉，完全不懂其意！

    “你究竟是谁？”她冷声道。

    “我？”中年人苦涩一笑，“一个曾经也被仙门蛊惑，妄图成仙，但最终却甘愿被困在此地的无能之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叫我‘守桥人’，也可以称呼我为——”

    “七绝剑帝，叶七绝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徐泽瞳孔微缩！

    七绝剑帝？

    他清晰记得！

    据费剑等人说，苍南剑宗曾经的宗名便为七绝剑帝宗！

    这岂不是意味着，眼前的守桥人，竟是剑宗的另一名剑帝？

    对于叶七绝，剑宗所存有的记载也不多。

    徐泽只知道，在叶灵霄成帝前，叶七绝乃最强大帝，曾被誉为最有可能成仙的大帝！

    至于叶七绝为何会离开剑宗，又为何会沦为守桥人，这些事徐泽一概不知。

    实际对于叶七绝的事，徐泽并不关心，但考虑到这可能涉及数万年前的隐秘，因此还是问道：“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对此，叶七绝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
    往口中灌入一口酒后，他才面露追忆道：

    “我身兼剑道、七绝道，且以双道真圣证帝，成就帝尊，威压众帝。”

    “所谓的七绝道，便是将七种小道修炼至证道境，从而化作大道‘七绝’。

    “自证帝后，无人是我对手，我视线所到之处，众大帝头不敢抬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的我以为，我已屹立在世界之巅，直至有一日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名刚成帝的女子，一招将我击败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大败，破了我的‘无敌之心’，让我产生了执念，选择抛弃宗门寻觅仙途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，有名老人找到了我，且对我说了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“真圣成帝，双道问仙。”

    “唯有双道真圣成帝，方能打破空间壁垒，寻到仙门所在！”

    听到这，徐泽心中一跳。

    早在许久前，他就听过‘真圣成帝，双道问仙’这句话，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！

    “所以你成功了吗？”顾婉清好奇追问。

    “当然成功了。”叶七绝自豪一笑，“我自散修为，引来‘无妄仙劫’，成功借助‘仙源’蜕凡成仙，终寻到仙门所在！”

    “但……”

    他神情一暗，表情满是落寂道：“但以我的实力，却无法将其打开，无法‘剑开仙门’。”

    自散修为，蜕凡成仙？

    这句话让徐泽终于恍然！

    原来这才是叶灵霄自散修为的原因！竟是一种成仙方式！

    “仙源？”他又是眉头一挑。

    “这所谓的仙源，便是仙域本源。”

    “这等物品九州八荒没有，唯有通过仙劫捕捉方能获得，而引动仙劫的前提，便是大帝自散修为，‘蜕凡脱俗’！”

    “那时我本以为，就连我这个‘真仙’都无法打开仙门，恐世上再无人能做到。”

    “谁料。”

    “那将我打败的女子再次出现，只是一剑便开了仙门！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

    叶七绝一声长叹，道：“你们说说，这谁承受得住？当时我就道心崩了啊！”

    “更夸张的是！”

    “当时我本想跟随叶灵霄之后，进入仙门，抵达仙域！”

    “可结果！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来得及入仙门，叶灵霄就回来了！”

    “她一巴掌将我扇离了仙门，而后更是要我镇守这帝桥，否则就断我剑道，毁我仙身！”

    “这我哪能同意？士可杀不可辱！”

    说到这，叶七绝显得极其气愤，那时的耻辱感，他至今记忆犹新！

    “但最终，我还是同意了。”他转移话锋。

    “为何？不是士可杀不可辱？”顾婉清不解。

    “因为我的七绝道，其中有一道名为‘生道’！而将生道修炼至证道境，就会变得……”

    言语至此，叶七绝尴尬一笑，那摸着后脑勺的模样，看起来竟是极其憨厚。

    “就会变得什么都不怕，就怕死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徐泽和顾婉清同时无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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